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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聲東擊西03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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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9章 聲東擊西039

雨過天晴, 將近十點,東南亞日光毒辣。

藥量很大,陳窈睡得沈, 這是她這段時間睡得最安穩的覺, 沒有夢魘, 沒有殫心竭慮。

身體烤得發熱, 意識漸漸回攏。右邊腰胯的皮膚被什麽東西蒙住了,輕微發熱、刺痛。

很像噶腰子的位置, 但江歸一這種色情變態狂應該對器官不感興趣。

陳窈睜開眼,想摸一摸,手重量比過往重, 擡手, 光刺進瞳膜。

中指的粉鉆閃爍璀璨華光,珠寶店那枚戒指。

陳窈心裏沒有任何波瀾,繼續探索身體的不適。她順腰摸,薄薄一層, 塑料質感, 是保鮮膜。

陳窈:“......”

身處餐桌很難不想到處理肉類撒完佐料腌制入味的手法。

右手邊傳來火石摩擦的聲音, 空氣裏的焚香和煙草香逐漸濃郁。

她懶得理會,支起身體, 低頭——

白裙卷到腰,沾滿黑與天青色的油墨, 髖骨與下腹部的位置, 貼了層保鮮膜, 而透明薄膜之下, 三厘米左右,落筆瀟灑狂放的黑色行書——“歸一”。

歸一旁邊圍繞兩個天青色, 呈長菱形,秀麗清臒的修長斜體,乍看上去似甲骨文,又有點像漢字。

“單名字沒有美感,旁邊兩字是生死的意思。”男人的嗓音非常沙啞,“字體女書,人死書焚。”

人死書焚。

顧名思義,人去世書體隨之一起火化焚燒。

陳窈皺著眉撕開保鮮膜,腕被牢牢抓住,她緩緩側頭。

“別費勁,擦不掉。”

江歸一神態疲憊又亢奮,那對漂亮的眼睛因在無影燈強烈的燈光下撐了一整夜,眼尾略微發紅。

他下得安眠藥劑量充足,陳窈睡得沈,沒有夢魘,沒有殫心竭慮。這是她這段時間睡得最安穩的覺。

以至她的眼睛和他形成鮮明對比,清澈通透,但也冷,冷到骨子。

“什麽意思?”

江歸一坦蕩道:“標記。”

陳窈一言不發。

利用權勢、體格的優勢脅迫掠奪。

這是一。

拆穿她的借刀殺人逼她臣服。

這是二。

兩年前害她進看守所。

這是三。

周代墨刑,戰國黥刑,古代奴隸主防止奴隸逃跑往身上刺字。恥辱的象征。

這是四。

事不過三,罪加一等。

陳窈眼角冷不丁抽跳,接著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,由此引發全身微微發抖,被他握住的手尤其嚴重。

僅僅一霎那,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麽,古怪地瞧他一眼,深呼吸,吞咽,硬生生壓住所有反應,反而露出笑容。

其實江歸一按自己的心理揣摩過陳窈的反應。

她醒來暴跳如雷,甩他幾巴掌,或為追求公平非要在他身體刻點什麽,譬如她的名字。如果他心情好也能勉為其難答應。

可她小小激動完就笑得這麽燦爛,難道她看這名字心裏也感到滿足?

對了,江頌竹還說他找人拿陳窈照片問了她學校的領導,回答無一例外,沒見過不認識。可提及陳窈的名字,他們的回答又和資料一樣。

說不定那日病房她的話是真的,她其實是被父親虐待的小可憐,吃不飽飯沒錢念書。

說不定兩年前她有苦衷,別人對她太壞了,她才誤入歧途。

現在被甄佩文掐住把柄,她做的那些只是聽他命令行事。

兔子急了也會咬人,小姑娘為自保多長幾個心眼正常。

江歸一想明白了,郁結的心情掃空,頓覺神清氣爽。他著眼前笑靨如花的臉,隨手把煙蒂丟進酒杯,笑問:“好看?”

陳窈半跪在餐桌,戴戒指的手撫上江歸一的臉,答非所問:“我有點想不明白,為什麽要給我標記?”

她的手沿江歸一的臉部輪廓滑,瑩白指尖輕輕擦離他的耳朵。

像小螞蟻咬著皮膚,所到之處搔癢不已。江歸一摟住她的腰往上提,情不自禁低頭。

“我記得您的刀和天珠上也有名字......”

語氣溫柔、循循善誘。

“嗯。”

他湊近,鼻尖與她相抵,唇微微啟開,舌尖已經有探出的趨勢。

下一刻那只柔軟的手繞到脖子後面,扯住綁頭發的天珠繩串,往下一拉,發絲傾瀉,江歸一瞳孔緊縮,猛然把陳窈壓到餐桌,低吼:“誰準你碰了!”

她無辜地說:“您不是問我好不好看,我想對比對比,是我的好看,還是刻這上面的好看。”

江歸一滿眼肅殺狠戾,盯了她幾秒,奪走她攥著的繩串,兩指一抻,繩串順著手背滑到腕部。

“沒區別,都一樣。”

陳窈摟住他的脖子,兩條腿夾住他勁瘦的腰,“我身上的是你親手刺下的?”

“廢話。”

“難怪,我覺得我身上的——”

她笑吟吟,“歸一。”

當這兩字單獨從陳窈嘴裏吐出來,那是種非常奇異的感覺,吐字的音節仿佛有韻律,悅耳美妙。

江歸一楞了楞,接著某個部位的氣血迅速湧聚。

“更好看。”

陳窈飛快朝他右臉吧唧一下。

那氣血又湧進江歸一腦子裏,他這一刻只想狠狠操她,咬她,吃她的嘴,探索探索到底什麽結構能說出這種甜美的話。

所以後來陳窈問他接下來的打算、趙妄銘葬禮的計劃,他全盤托出了。她又說身體沒恢覆想回房間補覺,他統統輕易松了口。

等陳窈大搖大擺離開客廳空無一人,他低頭看著仍舊起立的大兄弟陷入沈思。

.

回到房間,陳窈告訴秦倩自己不舒服,秦倩以為她在江歸一那受了欺負,沒說什麽離開了。

門一關,陳窈摘掉戒指砸向地板,狠狠踩了幾腳,隨後拍了照掛到外網拍賣,接著跑到衛生間看皮膚上的“歸一”,胡亂洗嘴巴,抄起洗漱杯退到安全距離哐哐砸鏡子。

做完這些她氣喘籲籲地坐到馬桶蓋歇息了會兒,臉色陰沈地打開手機,先給江頌竹發了條信息,開始以江家重要人物為盤畫思維導圖。

直到下午兩點,陳窈理清了思路,打電話給甄先生,開門見山,“江弘義跟你說了吧?”

“嗯。才從江歸一那回來?”

“別說廢話,你應該知道趙妄銘的葬禮是分水嶺,除了江之賢,仇舒悅必定本著寧可殺錯不可放過的心態參合進來,你若沒法保住我——”

她看著碎鏡裏的自己,“我會拉江歸一陪葬。”

甄先生沈默良久,“你在威脅我?”

得到預期的答案,陳窈思路更加清明,反問:“我兩手空空用什麽威脅你?我從來只想好好活著,是你用這籌碼威脅我。”

“陳窈,沒有我你還在看守所不是嗎?”

陳窈太擅長語言博弈,輕聲細語地還擊,“需要我向你解釋,拘役、涉嫌犯罪的意思嗎?而且,你就那麽肯定我自己出不來?”

甄先生哽了下,“是,就算你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出來了,然後呢?繼續走上不歸路?放火燒了看守所還不夠,要死多少人你才甘心?”

“我出獄了,那火和我有什麽關系?”

“好,就算火和你無關,那王萍呢!”

兩年前,陳窈出獄前夕,路過王萍聊了幾句,轉身進浴室洗澡。王萍慫恿她們區域的囚犯沖進浴室想借機教訓陳窈。

獄長趕到的時候,王萍抽搐著倒在滿是沐浴露泡沫的血泊,脖子插了一根牙刷柄。而陳窈被幾個人壓在地上拳打腳踢,滿臉是血。

浴室沒有監控,王萍的跟班指證是陳窈炫耀挑釁,那根牙刷是陳窈早備好的,但眼見為實,陳窈被幾個人合夥打得奄奄一息。

平日王萍對陳窈百般刁難欺淩,獄長認為是王萍嫉妒陳窈想趁她離開前施行侵害,正好陳窈即將出獄,這件事就以正當防衛告終。陳窈快速沖洗完血跡出了獄,而王萍食道與聲帶受損不可逆,再也無法說話。

陳窈端著咖啡站在落地窗前,海面停泊大大小小的船舶,各司其職往返於碼頭,像精密耦合的機器流水線,而看不見的甲板之下可能藏著從世界各地偷渡、拐賣的人口。

曼谷就是這樣一個城市。表面流淌繁華與金錢,幾尺之下的黑色暗流洶湧。

人又何嘗不不是如此。

她的神態語氣都很淡,“我正當防衛。”

甄先生激動,“陳窈!別人不了解你,我還不了解你嗎?”

她笑了,“你所謂的了解,是你說江歸一是天生壞種這種,隨意貼標簽,妄自揣測別人行為的了解嗎?”

見他沈默,她笑得更厲害,“甄先生,是不是從榆寧走出去的人都這樣?噓,別慌,我沒興趣參與無聊的愛恨情仇。”

“麻煩您,務必竭盡全力保護我的安全。”

“還有我需要馬上立刻和江弘義聊,不要電話,我要見面。”

.

半小時後岳山敲響房門,他手裏還拿著兩包薯片,“陳小姐,叫我來有事吩咐嗎?”

陳窈“嗯”了聲,穿了件小吊帶和短褲,完全不避嫌的樣子,打著呵欠走向沙發。

她沒穿鞋,像只貓,赤裸的雙腳走過巴洛克風格的厚實地毯,幾乎悄無聲息。

電視一如既往播放瓊瑤阿姨的電視劇。

空調的冷風低低轟鳴,岳山調高溫度,從鞋櫃取出一次性拖鞋,走到陳窈跟前,先拆開薯片放她手裏,接著拆開拖鞋塑封,單膝跪地為她穿拖鞋。

陳窈縮回腳,卻被男人按住,他快速為她穿好拖鞋,動作十分克制,“空調溫度調這麽低,寒從腳下起,你身體不好,以後別這樣了。”

陳窈靜靜地看著岳山,目光遙遠,似乎通過他註視一些消失於世卻通過別樣方式存活的故事,“岳山,你不用做這些事,他已經死了,你已經解放了。”

岳山知道自己不需要為陳窈做這些,也知道再多的感情投入都是徒勞,她也並不需要。

可陳窈每次看向他的雙眼都讓他感到痛苦,與她父親帶給他的痛苦不一樣,更加沈悶、綿長又鈍痛。

尤其,知道江歸一強迫陳窈發生關系的瞬間。

“這是我自願的。”岳山說:“今天需要和江歸一怎麽匯報?”

陳窈收回視線,“跟以前一樣,按照電視劇來,或按你自己的思路添油加醋。”

岳山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麽,他唯一能給她的只有忠誠。他保持卑微跪地姿勢,搖頭苦笑,“每次說那些酸掉牙的文藝句子,我都會挨揍。”

陳窈不置可否,嘎嘣嘎嘣吃了幾片薯片,“岳山,你在江歸一身邊呆了不少時間,知道江弘義和吳貞芳的事嗎?”

“大概了解,怎麽了。”

“這次玩票大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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